家族治療觀點下的飲食疾患家庭
家族治療是指藉著分析家庭中各成員之間複雜且缺乏平衡的關係,來了解個別的病態角色與精神病理,並藉各種理論對家庭中所呈現之病理現象做分析治療,以建立可以處理內在與外在衝突的健康家庭功能單元。
而家族治療所關切的,我們透過陳冠宇醫師於2013年演講內容與大家分享,透過陳醫師精心鑽研心身醫學及家族治療多年且豐厚的體會,累積而成的專業珍寶,佐以眾多臨床個案的生命故事,讓各位細細感受家族治療觀點下的「飲食疾患」與家庭之間的連結。
主講者:陳冠宇 醫師
我回國之後其實花了很多的時間治療飲食疾患的病人,例如暴食症與厭食症,或者 非典型飲食疾患。我主要的工作是在探討這些飲食疾患的病人,特別是青少年的孩子, 他們的家庭當中有很多很豐富、很複雜的故事。而這些故事會讓我們的青少年在成長的 過程中產生很大很大的 confusion,特別是厭食症的孩子... 這當然不是說他們的家庭與 互動導致他們生病,這樣講太過武斷,也很容易變成我們在怪罪父母沒有將家庭照顧好。 而是說我們這些有厭食症與暴食症的孩子,他們通常有自己個別的體質─ 他們有時候 脾氣很拗、很完美主義、對身材或飢餓的容忍度和一般人很不一樣。因為他們的特徵, 常常讓自己體重過輕或者出現暴食的現象,比較麻煩的是當孩子出現這些狀況時,父母 與家人用什麼樣的態度去回應。有些家庭很容易,你跟他們講一講,爸爸媽媽就知道該 怎麼做,可以很堅定地指導孩子該怎麼吃東西,但有些家庭很困難。在這些家庭裡面孩 子很「大」,爸爸媽媽看見孩子眼淚滴下來,一句話都不敢再講。所以你只要一叫他們 吃他們眼淚就掉下來,一哭二鬧三上吊,他們都懂。這樣的孩子常常讓家人拿他們沒辦 法,所以厭食症就一直好不了。我做了好幾年的嘗試,如同在國外看見的資料與經驗, 就邀請厭食症的家庭和我一起吃中餐。這讓我學習到很多,比如說可以看到爸爸媽媽多 麼地疼愛自己的孩子,疼到一個地步當小孩做出一些無理的抗爭的時候,父母沒有辦法 給出一個清楚的界線。
在這方面我的前輩,林亮吟醫師,她在家族治療中更資深更有經驗。有一次我邀請 我的一個孩子和我們兩人一起用餐,那是一個女性單親家庭,讓我印象非常深刻,也讓 我體會到如果缺少了父親的角色,在處理厭食症時那會是個非常困難的狀況。這位單親 的媽媽本來是很兇的,可是當孩子開始做一些抗爭的時候... 真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, 她會自殺的,只要叫她多吃一點東西她就用嘴巴說「那我去自殺好了」。哇,媽媽本來 很兇,一聽到自殺兩個字眼睛睜大就愣住了。這個力量很強大,媽媽不敢做什麼事。結 果我的前輩林醫師就對媽媽說:「媽媽,請你對你的女兒說:『你不准自殺,你是我生的』」, 對我來說如雷貫耳,結果那位媽媽也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辦。她的孩子很堅定地告訴她「你讓我吃,我就自殺」,兩人在那邊僵持,我就發現讓一位母親堅定地說出這樣的話 有多麼的困難,必須清楚地讓孩子明白「有些事情你就是不能做」。這樣的堅定對許多 的家庭來說都是很艱辛的。
在這邊必須要特別講到一本書叫《厭食家族》,是出生於阿根廷的精神科醫師 Minuchin 所寫的,他是早期家族治療的創始者之一。Minuchin 接觸過很多厭食症的案例, 他的處理方式就像剛剛講的,他就在病人住院的期間和他們的家人一起吃飯。他不會當 場要求小孩子吃飯,而是請家長要求小孩子吃飯。他在旁邊觀察,常常只做一件很有趣 的事情,比如對著母親說:「你看看,你的丈夫可以讓你的孩子吃東西,但你一進房間 他就不吃了。怎麼回事?」他的介入在青少年個案中常常是很有效果的。我自己也做過 許多實驗,發現並不會非常困難。當然,我在醫院有時因為太過忙碌,甚至根本沒有辦 法安排一起吃飯的時間,我就利用門診的機會介入。如果是青少年個案,大概 90%都是 媽媽帶來,但不管是媽媽也好爸爸也好,我常常只做一件事情,如果只有一位家長出現, 我就會問他們說:「下個禮拜換另外一個人帶你過來好不好?」通常,能夠第二個禮拜 就來的,你會知道這個案例其實很有希望,不會太過困難。但如果你邀請了好幾次,卻 出現各式各樣的理由,好比太忙啦、不知道孩子狀況啊、來了也沒有用啊...你就知道背 後潛藏著很多問題需要去處理。
這些經驗讓我發現到,有些事情透過家族的處理其實可以達到很好的效果。目前為 止在醫學上厭食症是「無藥可醫」的,看似很困難,但並不一定,因為它要從其他的角度來處理。至少在兒少的厭食症個案中,我們很清楚看到家庭的介入是重要的,也是必須要做的。
更多家族治療文章: